悠遊天地一女子

撒可努與戴雲

跟一位年輕的把拔聊起小孩，他語中滿是憂心。

許多情節似曾相識：冰箱上貼著家規，怕小孩晚睡，規定九點半睡覺，不然就要跟把拔睡（他討厭跟把拔睡）；小孩吃飯慢，規定先吃不喜歡吃的食物，不吃完的話，喜歡的食物就給把拔吃……才低年級，已經會在日記中寫著討厭把拔。

讓我想見一個不快樂的小女孩，每天為了動作慢，不能吃到喜歡的東西；不想睡也要被逼著躺在床上，這麼小生活中就處處是壓力，難以想像再大一點，日子要怎麼過？

對於這位年輕把拔的作為，現在的我深不以為然，但我不敢笑他。

因為，以前的我高明不到哪裡去，似乎才不久以前（轉眼也是十幾年前了），我也是這麼一個討人厭又可怕的麻媽。

小孩不想天天練鋼琴，威脅著要把鋼琴送走，讓她痛哭不已（不練琴不代表不喜歡鋼琴不喜歡音樂，我卻將之畫上等號，很久以後我才明白這個道理）；動作慢，天天碎碎念，好似滔天大罪。

還記得女兒一年級因刷牙不徹底，剛長出不久的恆齒就蛀了，我害怕他繼續蛀下去，天天盯著她刷牙，終於有一天，她怒吼著：「我討厭你！」那一刻，我才知道自己猙獰的面孔、焦慮的言語帶給他多大的壓力。

從前，每一件孩子的不完美都讓我焦慮著，以後養成習慣怎麼辦？

如今孩子長大了，真的跟以前一樣嗎？並沒有。

從前動作慢的變快了，凡事都能自己負責，自動自主，敢於追求所愛，也敢於捨棄多餘的慾望，完全不用叮嚀（其實高中時期的她，每天玩社團，成績倒數，上了高三才專心課業，順利申請上計畫中的理想科系）。

原來動作快的越來越溫吞，很嚮往生活在歐洲的「慢城」，每天悠閒度日，很少為成績焦慮，卻懂得生活，是個快樂的孩子。

可愛的戴雲

好與壞是絕對的嗎？現在的我說不出怎樣是好怎樣是壞，卻學會欣賞他們的種種特質，完全不擔心是不可能的，但已經很少了。這個改變花了我將近十年的時間，委實不易。

我慢慢體會到，不完美的是自己，面對孩子，我投射了對自己的不滿意，擔心以後她們像我一樣沒恆心、沒計劃、慢動作，什麼事都做不好。其實，孩子自有本性，那會跟我一樣？

可芸與戴雲

年近半百的我，改變不了自己，只好退一步想，儘管不完美，還不是活得好好的？儘管沒什麼傲人的成就，能在工作上獨當一面，不也就夠了？這麼想之後，我對孩子還有什麼奢求？

常常看到年輕的父母焦慮小孩的未來，要他們學這學那，每天趕來趕去，對孩子的要求無所不用其極，親子關係緊張不已。需要這麼緊張嗎？我常常懷疑。經過這麼多年，我發現很多焦慮是不必要的，很多努力是徒勞無功的，順其自然最好。

撒可努戴雲父女

年輕的把拔問我：難道叫孩子早點睡吃快點不好嗎？當然沒什麼不對，但方法錯了。

吃飯慢，就讓他少量多餐，用他喜歡的食物引誘她；想讓他早睡，就用一件愉快的事吸引他，讓他在歡喜的心情中入夢。這樣不是很好嗎？否則，等她長大後，想起吃飯睡覺都是痛苦的，人生還有什麼樂趣？